從小立志走教育路 譚家雄助發展中國家改善教學

在阿富汗喀布爾工作的譚家雄（中），要住進聯合國提供的安全營，不能自由外出，他笑說對該地的認識，就只限於每次外出坐防彈專車時，從車窗中窺探到的畫面。

年幼時作文寫我的志願，長大後未必是那回事，但譚家雄（06崇基新聞與傳播學/07教育學院教育學學士後文憑）初中時早已立定志向，要投身教育事業，結果他如願以償，加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（UNESCO），幫助發展中國家推動教育，當初令他對教育產生濃厚興趣的，原來是高中的一位老師。

有教無類，要實行起來殊不簡單，譚家雄（Antony）憶述高中時一位老師就做得到，「就讀男校，成績好的都選了理科，但當時有位教授文科的老師，卻從不理會學生成績如何，他用心教導，成績好的毋須特別照顧，成績不好卻有上進心的才更要幫忙，就是這位啟蒙老師的一番說話，令我明白到教育的真正意義，也立志走上這條路。」

入讀大學時本打算主修教育，家人卻擔心出路較窄，於是轉修新傳系；及後再多讀一年教育文憑，畢業後旋即有中學聘請他成為全職教師。夢寐以求的工作放在眼前，本應很易抉擇，卻出現了變數，「跟大多同學一樣，未畢業先考政府工，結果取錄了我成為政務主任（AO），身邊朋友及家人均認為做老師隨時也可以，但做AO的機會卻不常有，因此鼓勵我不如先嘗試進入政府，那一刻真的很難下決定，花了差不多整整一個月時間去想，直到最後限期才確認加入，心想或者有機會調任教育局，從上而下制定教育政策也不是壞事。」

可惜兩年AO生涯，譚校友覺得跟心中想法愈行愈遠，先不要說工作跟教育扯不上半點關係，而且做了很多文書工作及公眾諮詢，也沒有為現實帶來任何改變，於是09年離開政府到美國深造。「先後到過哥倫比亞大學及史丹福大學讀教育碩士，寄宿在國際生宿舍，那裡的學生來自全球過百個國家，跟不同國籍的學生交流時，眼界拓闊了很多。尤其是在香港放棄高薪厚職來讀書，身邊很多朋友也不理解，但在這裡追隨個人夢想而離職讀書的大有人在，終於感到自己並非異類；很多同學畢業後更會選擇到聯合國實習，就是這樣令我進了聯合國的大門。」

爭取聯合國實習機會
原來要加入聯合國，一般有兩個途徑：一是透過青年專才計劃（Young Professional Program），只要是32歲以下的人士，可通過考試及面試加入，不過全球報考的人為數甚多，而每年開放的職位卻不多，競爭大也較難考入，因此譚家雄選了另一條路，「我是以實習形式加入，在美國碩士畢業前到聯合國兒童基金會（UNICEF）北京辦事處實習，雖然工作並沒有薪酬，但競爭相對上較小。碩士畢業後，我再申請並成功獲取UNESCO曼谷亞太區辦事處的短期合約，雖然這份是有薪工作，但它是以工作地點的招聘條件計算，即是要接納泰國人的招聘條件，老實說人工比香港的大學畢業生還要低，但工作提供的學習機會，卻是花多少錢也買不到。」

加入聯合國，首份工作被派駐曼谷，舉辦過多次大型首長級會議，討論區內教育發展方向。

2012年來到曼谷UNESCO辦公室工作，兩年多時間舉辦過無數個會議及工作坊，主力研究如何提升亞太區的教育質素，「有幾次要協助籌辦大型首長級會議，幸好有當過AO的經驗，才懂得有條不紊地安排所有流程。最寶貴的經驗是那些人口不多的太平洋島國，與會的已是局長或元首，發夢也沒想過能與大人物接觸，平日對這些島國沒甚認識，也通過與他們對話了解更多。」

入推動資訊科技 助緬甸發展教育
在曼谷工作打好基礎，對聯合國運作有基本認識後，機緣巧合下譚校友2015年得以轉到緬甸的UNESCO辦公室工作，那才是真正的考驗，「當地剛開始有4G網絡，想試行在鄉郊學校以電腦教學，於是要親身到學校教導老師如何操作。令我意想不到的，是他們連滑鼠也沒有用過，向右移動浮標時，竟然不懂得拿起滑鼠再繼續移動，而是一直向右推滑鼠到枱邊，更加不要說製作PowerPoint了；但每次早上九時開始的工作坊，八時三十分已經坐滿人，一早開始準備，看到他們對學習新事物的熱愛，並且心裡知道這對學生有用，不惜付出多倍努力來鑽研，這對我個人影響很大，令我明白到從事教育工作，能力不是最重要，心態往往比任何事情也來得重要。」

到緬甸指導當地教師使用資訊科技，譚校友深深感受到心態比能力重要的道理。

五年多的緬甸生涯，譚家雄落力推動當地資訊科技教育，雖然繼續獲聘，但他選擇調遷到阿富汗首都喀布爾工作，「一來在緬甸已儲足經驗及人脈，學習曲線（learning curve）慢慢變得平坦，工作中沒有太多新東西學到；二是自己熱愛旅遊，工作以外已遊歷過逾百國家，唯獨阿富汗很難通過旅遊到訪，於是去年就申請到該地工作。」作為阿富汗UNESCO的教育部主管，他形容每天也要解決大堆難題，連處理文件的時間也沒有，「跟緬甸不同，初來報到時這裡的政權極之不穩定，教育經費也被用作軍費，政府內部公務員普遍看不到前景，士氣十分低落，要推動任何教育改革，進展遠比緬甸時緩慢。基於保安考慮，我與其他同事均需住進聯合國提供的安全營內，出入要由警察護送坐防彈專車，連親身進出學校的機會也很少，要從當地同事口中了解阿富汗的教育發展，資訊如此有限，所有倡議只可以用『事倍功半』來形容。」

提出倡議而非決策介入
去年8月，塔利班攻進喀布爾，政權更迭後衍生更多問題，「塔利班進城後，治安反而有改善，陸路交通亦比初來時方便，可以往返阿富汗不同地方；可惜塔利班政權目前不被國際承認，聯合國要在此進行人道救援是沒有問題的，但要推行發展性工作，由於經費來自成員國，就未必可以順利開展；而且塔利班向來不賦予女生上學的權利，我與同事一方面努力研究可行教學模式，利用網上及社區資源為女生提供教學，但又不想讓塔利班得悉後，日後覺得女生這樣上學就可以了，女生更加難以回校，中間要小心拿揑的地方頗多。」

不論是阿富汗的人道危機，還是現時烏克蘭的戰爭，有評論認為聯合國需要肩負更多責任，身在阿富汗的譚校友就認為事情並非如此簡單，「聯合國的功能，是提出倡議讓成員國考慮是否採用，而不是負責決策的那位，正如我在阿富汗進行任何政策倡議，最後也要成員國支持才成事。因此聯合國在任何糾紛上，可以嘗試爭取資源及進行斡旋，甚至利用其他國家經驗，在技術上盡量協助政權作出改善，但卻不能直接介入，這些都需要時間去建立，並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。」

他寄語中大的師弟師妹，如果有志加入聯合國，一定要保持謙卑的心，尊重當地文化才能幫助到人民。

譚家雄小檔案

• 2006年‧香港中文大學社會科學學士
• 2007年‧香港中文大學教育學院教育學學士後文憑
  　　　　 香港特區政府政務主任
• 2011年‧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教育社會學碩士
• 2012年‧美國史丹福大學國際比較教育碩士
  　　　　 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實習（中國北京）
  　　　　 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研究助理（泰國曼谷）
• 2015年‧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高級項目主任（緬甸仰光）
• 2020年‧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教育部主管（阿富汗喀布爾）

 

訪問原文：《中大校友》季刊第一百一十期．中大校友事務處 20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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